我從化工廠“修煉成精”走上“除蟲崗位”後,一位要好同事也步我後塵,兩年時間考下License,棄工從戎,成為害蟲殺手,但僅一天,這位兄臺就“放下屠刀”回廠上班。其中固然有心理承受因素,但那家工廠獨有的“舒適”真的十分令人難以割捨。
這是家生產高強度複合材料的工廠,一共幾十號人,十幾條“槍”(獨立操作臺和壓力床),員工能力及責任心直接決定產品品質,管理方式也較為寬鬆獨特,工人們幹活時不僅可以聽音樂吃零食,還能四處閒逛。雖然像粗放型大鍋飯,但仰仗軍工大單,其產值和利潤居然列北美同行三甲。
當年作為配料員被招進工廠,我先在配料間實習上崗,那裏的“老大”是位圭亞那人,不大容易相處。後來得知,本來他一人足以應付生產需求,偏偏這位“老大”恃才傲物,經常非法上訪,嚴重影響正常生產秩序,為維護各級部門安定團結,管理層迫切需要一位能與其制衡的“老二”,結果我幸運地成為那個“二”。
黑傢伙的確難纏,據說之前被他趕跑六個,關鍵東西藏著掖著,但難不住我,正如應聘時誇下的海口,兩周後我真的做到獨當一面。“老大”開始玩陰的,成天找領導告狀。本人生性隨便,不像其他華人那樣具有組織紀律性,經常被他抓小辮子,好在各級領導“明辨是非”,不以為然。可畢竟新來乍到,萬事忍為上,但這小子變本加厲,我忍無可忍,衝突終於爆發。
一天他再次 Complain,不過這次是在領導辦公室,我也在場,他竟指著我說Stupid,是可忍,孰不可忍!雖然來加數月英語長進不大,罵人話卻學了一車,我奮起反擊,什麼F-word,A-word,B-word,一股腦全端出來,如同金同志發射的運載火箭,雖扶搖直上不知所蹤,但卻有效震懾對手。罵得他目瞪口呆,全屋人包括領導都愣愣看著我,估計頭一次見到這樣的Chinese。然而世事難料,這位老兄後來竟成為我朋友,他家裏經營烘烤店,常給我帶麵包,在我成為除蟲師後,還給我介紹客戶。多年後回憶起那場“罵戰”,他說我改變了華人在他心目中形象……
由於配料室工作不飽滿,我又是“備胎”,領導經常調我到別處幫忙,最先去的自然是車間生產第一線。
記得我的車間首秀是頂替一位謊稱鬧肚子要求Relax的老刺兒頭,他的工作就是給大塑膠泵罩刷油打個眼然後放入紙箱,知道他幹不快,不想打破平衡,我以最慢速度操作,中間還去兩次廁所,接一次電話,一小時完成了7件。一會兒那老傢伙轉回來,問我幹了幾個,覺得產量太低,我弱弱地說七個。
“What are you doing?” 他有點憤怒。
“那你一小時做幾個?”
他伸出三個手指,“Three!”……
由於我產量“太高”,這傢伙慫恿車間領導把我調離,換上一位新來的巴西小夥子。那小子帶耳機聽音樂,以桑巴舞節奏開始刷油鑽眼。
兩小時後路過此處,見車間領導正在那兒發楞,再看旁邊的Skid,上邊小山一樣堆滿完工的泵罩。我過去數了數,額的神哪,這小子兩小時竟完成102個,要知道廠裏維持了10年的“最高”記錄是一小時9個……
就這麼一付閒散工作狀態,由於有一定技術含量加上暴利因素,管理層給員工很大自由度,而工人們也都能保證基本產量和品質,但如果誰“冒尖”,就會像成天抱怨的郭德綱一樣,受到“同行”嫉恨。
一位亞非混血是廠裏“積極分子”,產量總打破平衡,絲毫不顧別人感受。一位同事告訴我,“積極分子”和總經理是親兄弟,我說不可能,他們不同膚色,年齡差距大…… 。這位老兄說他倆是同一Daddy,不同Mommy,如果不信可去別處求證。反正也不忙,我還真問了不少人,包括Supervisor,都言之鑿鑿說“沒錯!”
一天午休,“積極分子”坐我旁邊,不知當時怎麼想的,竟心血來潮問他,“你和總經理是親兄弟?同一Daddy,不同Mommy?”
“Who told you?”
再看周圍同事,早已樂得前仰後合,而那位惡作劇的始作俑者,更是樂得從叉車上直摔下來……
廠裏員工以本地人為主,多數文化層次不高,衍生出各式奇葩。
記得有位黑人小夥子一身名牌來上班,主動要求去晚班,幹活很合作,出手也大方,夜裏下班,白人女友經常電影明星般開著“捷豹”來接他,但沒過多久卻被員警帶走,原來他借晚班之機在工廠後面販毒。怪不得有時去廁所,會聞到一股苦杏仁味,開始以為誰在吃糖,後來才明白那是吸毒。
還有一次去倉庫拿東西,忽聽得聲音異樣,轉過去一看,“Oh,My God”,光天化日上班時間,一同事正與一女子躲在倉庫“嗨咻”,見我出現,人家並不尷尬,由於尚未“完活”,同事只做個保守秘密的手勢,然後繼續“辦事”……
一天,有位白人同事神神秘秘走過來,說給我看點好東西。他掏出手機,打開檔夾,裏邊很多照片,仔細一看,天哪,竟是各式各樣女人私處特寫。這傢伙告訴我,他偏好一夜情,每作一次,都會拍照留念,尤其酷愛東方女子,希望我能介紹一些“Sweet Chinese lady” 給他……
他奶奶的,有時真替自己悲哀,要不是語言問題,老子何至於同這些下三濫為伍?
隨著時間推移,我逐漸成為廠裏骨幹。華人同事日漸增多,我更被那些非我族裔“封為”Chinese 裏的Captain,甚至說我是Mafia(華人黑幫)。有華人同事不拘小節,這些“老外”就向我抱怨,如果對華人有氣,我也會成為報復對象,至少兩次,工作服不知被誰扔進垃圾箱。然而,和其他外來移民一樣,我長期被本地白人排斥在“舒適”崗位之外,雖有不滿卻無可奈何。但隨一份神秘軍工合同的到來,本想安分守己的我,卻被稀裏糊塗推到峰口浪尖……( 作者:TonyHan)
(據加拿大華人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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