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在北京CBD一座写字楼内,某投资移民中介的宣讲会场“爆满”。听众有50岁出头衣着体面的中年男性,妆容精致抱着泰迪狗的年轻女孩,带着年幼孩子的寻常夫妻。他们惴惴不安,被一条讯息牵动着神经——美国EB-5投资移民签证要涨价。
在中国人移民美国的诸多途径中,EB-5项目是相对耗时最短、审核手续最简的手段,而“门槛”是至少有50万美元(约344万人民币)。有人将这个项目通俗地比作“花钱买绿卡”。
每年美国移民局分发的一万个签证配额中,超八成被中国买家瓜分,甚至2014年9月还出现中国申请者太多用完年度配额,美国政府不得不暂停接受中国人申请,于次年重新开闸的情况。
而持有收紧移民政策观点的特朗普上台后,将如何“撼动”包括EB-5项目在内签证移民政策,受到中国移民们的关注。
最后的投资移民末班车?
移民中介在讲台前用视频和图片,绘声绘色地展示一个位于波士顿的奢华酒店投资项目。这里毗邻查尔斯河,天际线融进碧蓝的天空,距离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只有几分钟车程。
“有个不幸的消息,这个酒店最好的阁楼公寓已经被中东的一个王子买下了。”讲师颇有几分得意地说。
但中国人的对美投资能力也不逊色。
EB-5项目在90年代开始实行,初衷是为了吸引海外投资来刺激美国经济发展。投资人需拿出100万美元(“高失业率地区”至少50万美元)投资在非金融的实体经济行业上,并在2年内创造至少10个永久性全职就业机会。
这个投资额始终没有变化。最初十多年,年度配额一度用不完。直到2008年金融危机后,国会将建筑业纳入EB-5创造就业范围,EB-5申请急遽升温,中国富人趋之若鹜,大量资金涌入酒店、奢华公寓、高尔夫球场等建筑项目的筹款中。
2007年,EB-5签证发放不到800个,而2014年,一万个配额很快被一抢而光,其中9128个分给了中国人。通过EB-5一般需要22个月至26个月即可获得合法居住权,而其他签证申请方案则需数年之久。
美国政府将现行EB-5法案有效期临时顺延至今年4月28日,国会很可能在2017年的二季度通过新的EB-5投资移民法案,提高移民投资额和审批门槛,即所谓“涨价”。
1月13日,美国国土安全部公示了一份EB-5项目改革草案征询意见,建议考虑通货膨胀因素,将100万美元的投资额升至180万(“高失业率地区”由50万升至135万),并根据城市消费者物价指数(CPI–U),每五年调整最低投资额。
“最后黄金三个月。”宣讲人在台上鼓动。移民顾问赵思文告诉搜狐公众号“地球外参”,这是第一次出现这么多客人的情况,都挤到了会议室外面,宣讲结束后就有5位客人立马现场签约。
“很多人希望给自己留条‘后路’,”赵思文说,“50万美元说实话在哪个国家都是笔不小的数目,但在中国,可能随便卖套房子,不仅能做EB-5,还能买理财,还能存下很多钱。”
况且一人申请,全家(配偶及21岁以下未婚子女)得绿卡。这对操心子女教育和憧憬更好生活环境的中国“高净值人群”,有着强大吸引力。
特朗普态度“纠结”
做个体生意的王女士计划在春节假期和家人去波士顿、旧金山、奥斯丁等城市实地“考察”下,而几天前,她刚刚从海南游玩回来,对那里的环境印象深刻。移民美国和海南买房都在她的选项内。“要移就移美国,加拿大都不考虑。”
王女士对“地球外参”说,从难度上来讲,海南更容易,买房便宜且不限购,但教育水平有些差强人意。她的孩子不到五岁。
但移民美国又意味着她和丈夫得经历“痛苦的”文化磨合。她在网上买了很多本介绍美国的书,但似乎仍雾里看花。她并不了解美国新任总统特朗普,以及他将会给她这样的潜在移民群体带来什么影响。
主张“美国优先”的政治素人特朗普,从竞选阶段起就称要收紧移民政策,以保证白人就业和收入增长机会不被削弱、白人人口比重不再下跌以及白人主流价值观不受侵蚀。
有分析认为,美国政府之所以临时顺延投资移民法案有效期,就是要将法案改革主导权交给特朗普手中。他将如何改动EB-5投资移民项目成为中国富人们关注的焦点之一。
赵思文这样的投资移民顾问坚信特朗普的上台只会对EB-5项目“利好”。“EB-5是合法移民途径,给美国带来投资和就业岗位,这两点是符合特朗普的心理预期的。”赵思文说。
美国公民及移民服务局(USCIS)在回复“地球外参”的邮件提问中说,仅2012和2013年,美国商务部估算超过1.1万名企业家移民在562个EB-5项目上投资约58亿美元,创造17.4万个就业岗位。
但USCIS对特朗普上台对EB-5将施加的影响及是否会限制中国移民份额的提问未予置评。
尽管特朗普总喊打中国抢了美国人的就业机会,威胁对华贸易战,但他对来自中国人的EB-5投资资金并不抗拒。据《福布斯》报道,特朗普女婿贾里德·库什纳在泽西城一个名叫“特朗普广场”的地产项目,就从EB-5项目中吸纳了5000万美元资金,这些钱多来自中国人的腰包。
此外,相比数目庞大的拉美非法移民,通过EB-5移民的人数只占极小部分。有什么理由苛责这群有经济实力的移民呢?
但美国立法系统对EB-5的批评从未停歇,政府监管落后导致该项目多次爆出丑闻,曾出现虚假项目欺诈募资行为,一些无法通过风控审核的项目招摇过市。加上投资来源要求及人员审核不严格,还曾有犯罪记录的人通过EB-5移民的例子。
“脑力流失”
特朗普移民政策的收紧对中国移民的影响是全方面的,除了高净值富人,受过良好教育的留学生、技术人员,赴美产子孕妇,甚至非法移民,都将会受波及。
特朗普在竞选中反复提及对有犯罪记录的非法移民的遣返计划,而中国在美非法移民数量并不少,2012年估算约为21万人,其中少部分有犯罪行为。此前有报道,近3.9万中国公民因违反美国移民法等待被驱逐出境,其中900人被认定为暴力违法。
“如果按照特朗普提出的‘确保其母国接受被遣返的非法移民’这一主张,特朗普极有可能在中美交锋过程中,要求中国配合美国遣返中国的非法移民。”中国人民大学国发院研究员韩冬临认为。
除了非法移民,中国在美留学生的实习期(OPT,即持F1签证的学生可在毕业后有1年的在美实习期)可能通过加强审批、设定最低起薪点等手段被限制,吸纳国外技术人才的H1-B工作签的数量也会受到影响。
韩冬临认为,特朗普若限制国外留学生和专业人才,与其“让美国再次伟大”的主张框架是相违背的,因此他“不可能自毁长城”。
“中美之间存在战略竞争关系,特朗普不可能放任美国高端人才流失,特别是流到中国,导致美国‘脑力流失’。”韩冬临认为。而与此同时,中国也可以此为契机,创造更公平开放的环境,吸引中国籍海外人才“回流”。
(据地球外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