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加拿大当地华人媒体接连有人抛出一种论调,说有人用肚子里那点墨水儿在抹黑新移民的形象,把新移民的在加拿大生活环境说得艰难、不堪。也许这种所谓的“抹黑”影响了一部分行业的生意,因为影响了一部分人移民、留学、买房的信心。其实,新移民到底生活得好不好,不需要抹黑也不需要粉饰,应该是冷暖自知,人人心里有本儿账。那么温哥华对新移民来说是伊甸园还是失乐园?我只以一己多年所闻、所见、所感以及亲历来管窥天下。
移民溫哥華,是伊甸園還是失樂園
温哥华的美丽的确如上帝创世之初给予人类的美好家园——春有樱花争艳,秋有枫叶绚烂,夏无酷暑,冬无严寒。一年四季城市绿草如茵,树木葱茏,蓝天白云下,雪山举目在望,驱车不足一个小时便可抵达。大多数初到温哥华的观光客都会被这里的风景所打动。
暑假期间,温哥华的旅游旺季到来,陆续接待了一些朋友,他们一方面是旅游观光,一方面是为了孩子留学或家庭移民实地考察。但生活与观光显然不是一个概念。尤其当他们沉醉在温哥华美好的风景中,激情澎湃地开始听信各种传说中的移民美好生活、恨不得明天就举家而来,作为过来人对移民的任何客观分析于他们都是耳边风,或者特别不中听。
大多数观光客都把旅游期间浓缩的美好当成了生活的常态来憧憬和期许,但实际上对任何移民来说,日复一日的生活,一种常态下重复叠加日子的琐碎和庸常很快就会浇灭激情,让你感受到生活坚硬而现实的一面。移民是从身到心的彻底换水土,“闹闹肚子”再正常不过,闹到脱水休克的也大有人在。因此,服水土、适应新环境不是一个轻松的过程,能顺利度过,就如同凤凰的涅槃,可以享受到伊甸园的美好;反之,便可能是一个身在伊甸园,心在失乐园的痛苦分裂。
适应温哥华的生活是一个学会放下的过程。要放下的是曾经的辉煌、曾经的优越、曾经的繁华甚至喧嚣,然后让心安静下来,在安静中重新审视生活,重新定位。在这个过程中,有人重生了,有人打道回府了,也有人选择了极端的方式,让一个家庭的悲剧成了社会话题的焦点。
很多移民之所以很长时间难以适应,郁郁寡欢,就是因为在这个放下的过程中无法承受巨大的心理落差,尤其对一些人到中年、又事业有成的人来说,很难在加拿大短时间内完成事业的对接,没有生存压力的,尚可通过学习寻找一份专业工作,但要想达到国内的高度一般是不可能了。在当地一个中文教师文凭培训班里,为数不多的十几个学员当中有三分之一是国内大学老师,还有中文专业硕士以及各路硕博精英乃至国内在文史领域从事研究的人员。但海外中文教学即便就是教到高中12年级,其程度也不过是国内小学六年级的水平。至于拿来说事儿的所谓海外教学模式、教学理念、教学方法对这样一批专业人员都是短时期内可以很快调整到位的。但是学成之后要么一职难求,要么就是经历一番国内大学生毕业求职的经历,诸如递简历、面试、笔试、试讲,试用、考核一样儿都不能少。从头做起的时候,备受考验的不是你的专业素养而是心理承受能力。你能否把心态调整到位,拿着钟点工一样的小时工资,做着一大堆小时工资之外的教学计划撰写、学生作业批改、家长定期沟通的工作。尤其是教学中管理的细枝末节远远多于知识传授的本身,你丰富的学术素养基本没有用武之地。供求失当的中文教学市场状况让中文教师的工资还不如钟点工,如果想藉此养家糊口,基本是痴人说梦;想藉此实现个人价值,也是天方夜谭。
初到移民国,如果消受不起坐吃山空的日子,那么在踏上这片土地之后寻找工作就是当务之急,即使是一份钟点工也得先干着。但钟点工对体力的消耗也往往消耗了你继续学习并寻找专业工作的精力、斗志和勇气,同时把一个人面对家庭、生活能够平静和包容的空间压缩到极限。因此导致心态失衡、夫妻陷入争吵而最后走向分崩离析的不在少数。
除此之外,语言的生涩在说话办事中显出的木讷和拙笨让自信心回落到冰点,歧视的眼光和不屑的哂笑如芒刺在背。社会的公平、教育的优越、福利的丰厚会在一个又一个具体事情的细节中让你越过曾经梦想的光环直接硬硬地着陆在现实的中心,那种震荡常常会让你移民的期许变成一地碎片。你如何收拾这一地碎片、重整心情,扬起你那千疮百孔的旗继续在这片风景美好、人类宜居的土地上追逐你的梦想?
在温哥华担当全职主妇,生活的主线除了去ESL上英语课就是菜场、超市采购。很多在国内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来到这里才发现,生活的细节原来有如此多的挑战。不仅买来的家具要自己拼装,就连去超市购买生活所需都是一个体力活。从超市手提肩挑地搬上车,再从车里一件件搬到家里。这和在国内去超市买点自己喜欢的零食、小吃绝对是不一样的,从心境到体力都不能比。在国内,不是有老公在旁、就是有父母在侧,或者还有保姆、钟点工帮忙,那个时候没发现去超市是件体力活,没发现家里有这么多、好像一辈子也干不完的活。
有一个在国内长期和父母在一起、生活优渥的朋友深深感慨:在国内时享了多少福,来温哥华就遭了多少罪。要维持一个家的正常运转和所需,自己必须变成那个独当一面的女汉子。曾经不能碰生肉、不敢杀活鱼,历练一些时候,不再是那个远庖厨的君子,基本可以做到手起刀落的干练。在这里,作为一个家庭的女主人,脱离开职场,面对家务和孩子,如果长期挣扎在过去与今天的对比中,这个角色会担当得苦不堪言。生活现状直接抛出的问题可能就是:这就是我全部价值的体现?
毕竟大多数从国内移民到这里的人要么有丰厚的物质积累,在自己的企业中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威;要么有不俗的职场业绩,在某个领域里声名赫赫。但是来到温哥华,生活基本回归到了最基本的诉求:柴米油盐、持家教子。在面对柴米油盐和教子持家时,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琐碎和平庸。你怎样定位自己,怎样挖掘生活之于你的意义和价值直接让你在无数叩问中把自己变成一个哈姆雷特式的哲学家。
一位国内某个学术领域的专家,整天忙于论文、专著的撰写和出版。移民到温哥华后,语言的障碍让她变得像文盲一样,不愿和人交往,天天闭门不出,整个人陷入了很严重的抑郁状态。儿子正值青春期,新环境的挑战和叛逆叠加在一起,孩子的压力直接转化成了和妈妈的冲突。这样的状态下,高知妈妈最后摔碎的不只是涵养与体面,连同接连不断上演的摔锅砸碗的戏码,妈妈也彻底摔裂了和儿子之间的那份母子之情,几乎成了仇人。其实这并不是极端的个例,在温哥华的移民当中,很多人或多或少会有些抑郁或焦虑的症状。还有一个孩子的妈妈隔三差五带孩子看家庭医生,孩子的一点儿风吹草动她都紧张不已。最后,家庭医生在和这位母亲的交谈中发现是妈妈患有比较严重的焦虑症,孩子其实没什么问题。
还有很多来到温哥华的人走进教会,寻求信仰是一个方面,交托苦难是另一个方面,这种苦难更多是内心的苦毒。也有人到寺院去一步一跪拜地磕长头,偌大的寺院一圈跪拜下来,那是要怎样内心的焦灼才会如此去用身体的疲惫祈福心灵的平安。说起适应过程的艰难,人人一本血泪史。一个妈妈说,移民一段时间后,孩子终于匹萨、汉堡吃腻了,想吃饺子,于是又和面、又切菜,一个人连擀皮儿带包饺子,折腾得满身是面,这和在国内一家人其乐融融一边聊天、一边分工合作原来是如此不同。她说那个周末的下午,在冬季温哥华阴阴的雨天里,家里四周除了寂静就是回忆,一个人埋头包着饺子,禁不住潸然泪下。中秋节的时候,没有谁有勇气独自望月,大家一般都是几家朋友相约相聚,热闹中驱散那份不敢静下来面对的乡愁。
对于温哥华的新移民来说,放下过往的繁华,也不全然是一个被动隐忍的经历,也是一个寻找希望和努力重塑自己的过程。有位朋友,初来时一句英语不会讲,出门坐公交都是读高中的儿子提前给她写好纸条,“我妈妈在某站下车,请您提醒她。”就是这样的基础,她从ELSA一级读起,一口气读到六级。现在出门办事、和政府部门打交道都已经没有障碍。当她带着新来的朋友自由行走在这片土地上时,那份从容和自信是人生不可多得的一种收获。还有人为了延续自己在国内时的医学专业,人到中年竟然有勇气从头开始,8年苦读最终拿到行医执照。有人来了之后彻底改行,医生出身做起了会计师,一个注册考下来,端上了铁饭碗。更有人已是国内国外各种博士头衔加身,转而攻读神学,成为德高望重、牧养灵魂的牧师。
来到温哥华,走进伊甸园一般的美好家园是上苍赋予的机遇,也是一次试炼。从喧嚣中安静下来,当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声的时候,当曾经过往成为渐行渐远的一道风景时,当目光开始停留在前方而不是频频回首时,行走中会蓦然发现,生活回馈的是生命的厚度和宽度,是一种视野,是一份不可多得的阅历。只是,你是否有勇气拿着你眼前的一片锦绣繁华置换这份日复一日刻苦体验而来的醇厚?咖啡香浓,不是每个人都喝得了的,有时候它会让神经脆弱的人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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